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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萊辛頓的幽靈》

1「我們在這人生中真正害怕的,不是恐怖本身。
  恐怖確實在那裡。--以各種形式出現,有時候壓倒我們的存在。
  但最可怕的是,背對著那恐怖,閉起眼睛。
  結果我們把自己內心最重要的東西,讓渡給了什麼。」


2不過那時候,在電車裡我感覺到的與其說是憤怒或憎恨,
 不如說更接近悲哀與憐憫的感情。
 人真的只為這種程度的事情就能夠變得這樣得意,就可以有戰勝的自豪嗎?
 只需這麼點事情這個男人就真的滿足了,歡喜了嗎?我想。
 這麼一想,我竟然感到一種深切的悲哀。
 這個男人可能永遠無法瞭解真正的喜悅和真正的自豪為何吧,我想。
 有一種人就是注定缺乏深度這東西。我不是在說自己有深度。
 我想說的是,有沒有能力去理解所謂深度這東西的存在。
 不過他們連這種能力都沒有。那是一種空洞而平板的人生。
 不管多麼想吸引別人的目光,不管表面上多麼的勝利自豪,其實卻甚麼都沒有。
 也沒有任何意義。



《迴轉木馬的終端》

1迴轉木馬只能在固定的場所,以固定的速度巡迴轉動。
 什麼地方也去不了,既下不來,也不能轉車。
 既不能超越別人,也不會被人超越。
 雖然加此,我們依然在這樣的迴轉木馬上,看起來彷彿朝著假想的敵人,
 拚命往終端展開猛烈的衝刺似的。

《1973年的彈珠玩具》

1田納西•威廉寫到:關於過去和現在正如這般,關於未來則是『或許』。
 但是回顧一下我們所走過來的黑暗,
 在那裡擺著的覺得好像也依然只是確實的『或許』。
 我們能夠得到明確的知覺的,祇不過是現在這個瞬間而已,
 而連這個也只不過和我們的身體擦身而過。

2我們所擁有的東西,只不過是在好久以前已經死去的時間片斷而已,
 雖然如此那溫暖的感覺還多少像古老的光一樣,到現在還在我心中徘徊著。

3一個季節打開門去了,另一個季節則從另一扇門走進來。
 人們急急忙忙地開門,喂!請等一下,喊道還有一件事忘了呢。
 可是那裡已經沒有任何人,門關上了。
 屋子裡已經端坐著另一個季節,擦亮火柴點起香煙。
 如果有什麼事忘了的話,它說,就說給我聽吧!
 說不定我可以為你傳話呢。不、不用了,人這樣說,沒什麼重要的事。
 只有風聲覆蓋了四周,沒什麼了不起的事,只不過是一個季節已經死了。

4不管怎麼進步,怎麼變化,結局都只不過是崩潰的過程而已。

5「世界上有什麼不會失去的東西嗎?」「我相信有,妳也最好相信。」



《國境之南太陽之西》

1非常遺憾的是,某些事物是不能往後退的。
 那一旦往前走之後,不管怎麼努力,都回不去了。
 如果那時候有什麼絲毫差錯的話,就會以錯誤的樣子凝固下來。

2在靜寂的雨夜,一個你無論如何也無法忘懷的人來到你的屋前。
 敲門聲響起,這時你突然想到沙漠的事。
 「萬物都在那?堨耵齱v,你說。
 「然而真正存活的只有沙漠本身。」

3「我是愛她們,非常愛,而且非常珍惜,正如妳所說的。
 不過我知道──這樣是不夠的。我有家庭,有工作。
 我對兩方面都沒有不滿,到目前為止,我想兩方面都很順利。
 我想甚至可以說我很幸福。不過,只是這樣還不夠。我知道。
 自從一年前遇到妳之後,我變得非常清楚。最大的問題是我欠缺了什麼。
 我這樣一個人,我的人生,空空的缺少了什麼,失去了什麼,
 而那個部份一直飢餓著,乾渴著。
 那個部份不是妻子,也不是孩子能夠填滿的。
 這個世界上,只有你一個人能夠做到這個。
 跟妳在一起,我才感覺到那個部份滿足了。
 而且滿足之後,我才第一次發現,
 過去的漫長歲月,自己是多麼飢餓、多麼乾渴。
 我再也沒辦法回到那樣的世界去了。」

4所謂我這樣的一個人,終究是以惡形成的人,這件事實。
 我從來沒想過要對什麼人做壞事,但不管動機如何,想法如何,
 我卻會依需要而任自己為所欲為,最後導致殘酷的結果,
 連對我本來非常珍惜重視的對象,都會製造藉口,而造成無法挽回的決定性傷害。

5人只要開始解釋一次之後,就會不斷地解釋下去。

6所謂暫時,島本哪,對等候的人來說,這字眼是沒辦法衡量長度的。

7Pretend you are happy when you are blue. It isn't hard to do.



《尋羊冒險記》

1太陽上昇,然後落下,人們走來,然後離開,時間像空氣一樣流過。

2人是從微小的,真的微小的地方開始老的。
 而且就像擦不掉的污點一樣,逐漸一點一點地覆蓋全身。

3意志是不能被分割的,不是百分之百接受,就是百分之百消滅。

4意志是指統御空間,統御時間,統御可能性的觀念。

5所謂凡庸,是以各種形式出現的。

6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是被命令,被逼迫,被指使著過日子的。

7老鼠的靈魂:我喜歡我的軟弱。也喜歡痛苦和難過喔。
       我喜歡夏天的光,風的氣息和蟬的聲音,
       我喜歡這些東西。毫無辦法的喜歡。和你一起喝的啤酒啦....



《聽風的歌》

1所謂完美的文章並不存在,就完美的絕望不存在一樣。

2我越想說實話,正確的語言就越沉到黑暗深處去。

3哈德費爾關於好文章這樣寫過:
 「寫文章這種作業,是對無法改變的自己,與包圍自己的事物之間的距離,
  做一個確認。必要的不是感性,而是尺度。」

4擁有黑暗的心的人,只做黑暗的夢。更黑暗的心連夢都不做。

5文明是一種傳達,如果失去可以表現、傳達的東西,文明便結束。

6很久沒有感覺到夏天的香氣了。
 海潮的香、遠處的汽笛、
 女孩子肌膚的觸覺、潤絲精的檸檬香、
 黃昏的風、淡淡的希望、夏天的夢……。
 但是這些簡直就像沒對準的描圖紙一樣,
 一切的一切都跟回不來的過去,
 一點一點地錯開了。



《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》

1進化總是難受的,而且寂寞。不可能有快樂的進化。

2今年死的話,明年就不會死了。

3心不是拿來使用的東西。
 心這種東西只是在那裡,和風一樣,妳只要感覺它在活動就好了。

4親切和心又是不一樣的東西,親切是一種機能。
 說的正確一點,是表層的機能。
 那只是習慣而已,和心不同。
 所謂心是更深,更強的東西。而且是矛盾的東西。

5很多情況,我們在無法認清自己心意之前就須選擇行動了。

6年紀大了之後無法挽回的事情數目就會增加啊。

7每個人至少都有一項能夠為一流的素質,只是沒有好好把它引導出來而已。
 因為不懂得引導的人接近它,把它破壞了,所以很多人不能變成一流。
 於是就那麼耗損下去。

8人要達成什麼的時候,極自然地必須把握三個要點。
 自己達成了什麼?自己現在站在什麼位置?接下去要做什麼?
 如果這三點被奪走的話,只剩下恐怖、自我不信和疲勞感而已。

9世界上有不能流淚的哀傷存在。
 那對誰也無法說的,就算能夠說明,誰也不會理解的那種東西。
 那哀傷既不能改變任何形式,只能像無風之夜的雪那樣靜靜地逐漸積在心底而已。



《開往中國的慢船》

1不管多麼要好的朋友,還是會有些不了解的地方。對嗎?
 我們兩國之間也一樣。
 不過只要努力,我們一定能變成好朋友,我這樣相信。
 因此,我們要先互相尊敬對方。

2我的熱心是「如果一定要做點什麼的話,熱心本身就是價值。」



《挪威的森林》

1直子:要一個人一直保護另外一個人,是不可能的啊。

2直子:我遠要比你所想的更混亂。灰色、冰冷,而且混亂....

3直子:希望你能記得我。
    我曾經存在,而且我曾經像這樣在你身邊的事,你可以一直記得嗎?

4渡邊:終究--我想--能夠裝進所謂文章這不完全的容器的東西,
    唯有不完全的記憶或不完全的想法。

5渡邊:我決定把貼了綠色絨毯的撞球檯、紅色N360和課桌上的白花,
    全部忘的一乾二淨。包括火葬場高高的煙囪冒出的煙,
    放在警察局詢問室裡形狀圓圓胖胖的文鎮,這一切。
    剛開始時看來還算順利。
    然而不管我多麼努力想遺忘,心中還是留下某種模糊的氣團似的東西。
    而且隨著時間的經過那塊團開始形成清晰而單純的形狀。
    我可以把那形狀轉換成語言。那就是這樣。

    死不是以生的對極形式、而是以生的一部分存在著。

6渡邊:我一直死這件事當作與生完全分離而獨立存在的東西來掌握。
    也就是「死總有一天會把我們確實捕捉住。
    但相反地說,直到死將我們捕捉的那一天來臨之前,我們不會被死所捕獲。」
    那種想法對我來說覺得像是極端正常而且合理的想法。
    生在這邊,死在另外一邊。我在這一邊,不在那一邊。
    然而Kizuki死的那一夜為界線,我再也不能那樣單純地掌握死(還有生)了。
    死並不是生對極存在。
    死是本來就已經包含在我這個存在之中了,
這個事實是不管我多麼努力都忘掉的。

7渡邊:在生的正中央,一切的一切都繞著以死為中心旋轉著。

8渡邊:大概是我的心有一層堅硬的殼似的東西,
    能穿過那個進到裡面的人非常有限吧,我說。
    所以大概沒辦法很順利地愛別人。

9渡邊:我到底在尋求什麼呢?還有別人到底在對我尋求什麼呢?
    但總是找不到像答案的答案。
    我有時會試著把手伸向漂浮在空中的粒子,但指尖都接觸不到任何東西。

10渡邊:光聞著那書的香氣,觸摸著書的頁面,我就可以感覺到很幸福了。

11永澤:並不是說不相信現代文學喲。
     只是我不想因為閱讀未經時間考驗的東西而浪費時間。

12渡邊:直子的十根手指就像在尋找--過去曾經在那裡的重要的什麼--
     似地在我背上摸索著。

13渡邊:沒有什麼人喜歡孤獨的。只是不勉強交朋友而已。
     因為就算那樣做也只有失望而已。
14永澤:人生不需要理想,而是行動規範。

15渡邊:「所謂做一個紳士,是指什麼樣的事情呢?
      如果有定義的話,可以告訴我嗎?」
  永澤:「不做自己想做的事,而做應該做的事就是紳士。」
  渡邊:「你是我所遇到過的人裡面最奇怪的人。」我說
  永澤:「你是我所遇到過的人裡面最正常的人。」他說。
  於是他把帳全都幫我付了。

16綠:「渡邊君不抽煙嗎?」「六月戒掉了。」「為什麼戒掉的?」
    「嫌麻煩啊。半夜煙沒了時的痛苦,之類的。所以戒掉。
     我不喜歡像這樣被什麼所束縛。」

17綠:我所追求的純粹只是任性。完全的任性。

18綠:對某人來說,所謂愛是從非常微小,或是無聊的地方開始的噢。

19玲子:這裡最大的好處,是大家互相幫忙。
     因為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不完全的,所以都互相幫忙。
     在別的地方卻不是這樣,很遺憾。
     在別的地方醫生永遠是醫生,患者永遠是患者。
     患者請醫生幫助,醫生給予患者幫助。
     但在這裡我們是互相幫助的。我們是彼此的鏡子。

20「聽到這首歌有時候我會非常傷心。
   不知道為什麼,會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很深的森林裡迷了路似的」直子說。
  「一個人孤伶伶的,好冷,而且好暗,沒有人來救我。」

21直子:死掉的人一直都是死著的,可是我卻不得不活下去。

22玲子:不要急。就算事情糾纏在一起沒辦法解決,也不要絕望,
     或急躁地勉強去拉扯,那樣不行噢。

23玲子:我們正常的一點,在於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。

24玲子:世間的人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,越去爭辯我們的立場祇有變得更糟糕而已。

25People are strange when you are a stranger.

26永澤:一個人要能瞭解誰是因為適當的時候到了,
     而不是因為那個誰希望對方瞭解就行的。

27渡邊:「我很喜歡妳呦,Midori。」
   綠:「有多喜歡?」
  渡邊:「像喜歡春天的熊一樣。」
   綠:「春天的熊?春天的熊怎麼樣?」
  渡邊:「你在春天的原野一個人走著時,
      對面就有一隻毛像天鵝絨一樣眼睛又圓又小的可愛小熊走過來。
      然後對你說:『妳好!小姐,要不要跟我一起在地上打滾哪?』
      於是妳就跟小熊抱在一起在苜蓿茂盛的山丘斜坡上打滾玩一整天。
      這樣不是很美好嗎?」
   綠:「非常美好。」
  渡邊:「這樣喜歡妳呦。」

28直子:我祈禱妳的二十歲是快樂的。
     雖然我的二十歲似乎快要淒慘地過完了,
     不過如果你能連我的份一起快樂渡過的過,我就很高興了。

29永澤:不要同情自己。同情自己是下等人幹的事。

30渡邊:喂!Kizuki,我想。我跟你不一樣,我是決定活下去的,
     而且決定盡我的能力好好活下去。我想你一定很難過,
     其實我也很難過。真的。這都是因為你留下了直子,
     自己卻去死掉的關係喲。但我絕對不會遺棄她。為什麼嗎?
     因為我喜歡她,我比她堅強。而且我以後還要更堅強,而且更成熟。
     要長大成人。因為不能不這樣。
     我過去曾經想過但願永遠留在十七或十八歲。但現在不這麼想了。
     我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了。我可以感覺到所謂責任這東西。
     Kizuki你聽好噢,我已經不再是跟你在一起那時候的我了。
     我已經二十歲了。而且我不得不為了繼續活下去而付出代價。

31渡邊:直子的死則教給我這樣的事。
     不管你擁有什麼樣的真理都無法治癒失去所愛的哀傷。
     不管什麼樣的真理、什麼樣的誠實、什麼樣的堅強、什麼樣的溫柔,
     都無法治癒那哀傷。我們只能走過那哀傷才能脫離哀傷,
     從其中學到些什麼,而所學到的這什麼,
     對於下一個預期不到的哀傷來臨時,仍然也毫不能派上用場。
 
32渡邊: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博物館的管理員了似的。
     在沒有一個人來訪的空蕩蕩的博物館?堙A我為我自己管理著那裡。

33渡邊:信只不過是紙而已。即使燒掉了會留在心理的還是會留下,
     信就算保留著,不會留在心理的也就不會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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